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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“三从四德”谈起------中国传统道德并不歧视妇女（五）
朋友戊的问题确实是致命武器。孔夫子在《论语》第十七章‘阳货’中说过“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”。白纸黑字印在书里，两千多年了，谁也不能否认。许多人---可以说是绝大多数人都认为孔子在这里指的是女人和小人，认为这是孔子歧视妇女的铁证。当年批林批孔时，成了孔夫子歧视妇女和劳动人民的罪证之一，批判文章铺天盖地。然而，写这些批判稿的人还真没有几个是读过《论语》的。我不能说朋友戊没有读过《论语》，可是我知道他也是受了当年流传的这种看法的影响，至少是用现在的眼光从字面理解孔子的这句话。既然是朋友，就应该直言不讳。于是，放下酒杯之后，我笑着说：“老戊啊，你得了传染病了。”
朋友戊： 我怎么得了传染病了呢？
我： 你是用现在的观点，从字面看问题，就和当年批林批孔的文章一样，把这句话读错了，也理解错了。
朋友戊： 是吗？我还真不知道哪儿错了，您给说说吧。
这时候，在座的朋友们也都说，这可得给我们讲讲，我们一直是从字面理解的。在学校，教授也这么解释啊，难道都错了吗？
我： 咱不管他教授不教授，咱们讲道理，以理服人。各位都是精英，我说的有错误尽可以反驳，不必客气。
朋友戊： 你放心戴老，绝不给你留面子。你就说吧。
我： 好吧。咱们先说这个“唯”字。多数人都认为这个“唯”字是副词，是“仅仅”、“只有”或“唯独”的意思。其实，大错特错。在孔子的书里，表示“唯独”、“只有”等意思时，用的是竖心旁的“惟”字。在《大学》第三章开头就是“诗云邦畿千里，惟民所止 ”，而不是用口字旁的“唯”字。在这部《论语》里，第二章“为政”中，也有“子曰：书云孝乎？惟孝友于兄弟”，这里，也是用的“惟”字，而不是“唯”。那么，口字旁的“唯”字，表示什么意思呢？这很明显是语助词，是“唯唯诺诺”中的“唯”，也就是“嗯”、“是啊”的意思。退一万步来说你把它理解成“唯独”、“唯一”，从逻辑上也说不通----女子和小人，这是两个元素。这就不是“唯独”或“唯一”了。所以，只能是语助词。你认为呢？
朋友戊： 您说的也有理。
我： 你又错了。我说的不是“也有理”，你这个“也有理”，就表示除了我的说法之外，你原来的理解同样有理，就是两种说法都有理，这才叫“也有理”。可是，孔子说的这个“唯”字，只有一种解释才对，不可能一句话有两种解释。你又犯了逻辑错误。
朋友戊： 老人家厉害，一个字也不放过。不愧是当年的辩论高手。
我： 咱们不提当年了。我再说说“女子”这两个字。其实，这句话里，“女”和“子”是两个独立的词，不是表示“女人”的那个“女子”。在孔子那个年代，把出嫁的女人称为“妇”，把未嫁的女人称为“女”。而在这句话里的“女”字，既不是出嫁了的“妇”，也不是未出嫁的“女”，而是第二人称的“汝”。在孔子这部论语里，一共用了十八个“女”字，都是“汝”的意思。“女”和“汝”是通假字，在这里意思是相同的。至于“小人”，有的解释为奴才，有的解释为小孩儿（见百家讲坛），还有的解释为劳动人民，真让人哭笑不得。
朋友戊： 是啊，我学的那时候，老师就说小人指的是受奴役的劳动人民。
我： 那时候是特殊年代，没有办法。老师不得不那么说。其实，我们理解这句话的意思，必须把这一章的内容连贯起来看。孔子的这段话是在《论语》第十七章中，对他的学生子贡说的。孔子和学生子由、阳货等人出现了一些不愉快，这时子贡也来凑热闹，于是，孔子才说：“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。近之则不孙，远之则怨。”用现在的话说，就是“嗯你们这些小子才最难调教，跟你们近了，你们就忘乎所以，跟你们远了，你们还有怨气”就是这么个大概意思。就是说这几个学生和那些猥琐的人一样，远近都不行。
朋友戊： 您这么一解释，我就明白了。我也经常想，孔子三岁丧父，是母亲含辛茹苦培养成人的，孔子对母亲特别孝顺，这样的人，怎么会歧视女人呢？
我： 太对了。孔子讲“仁”、讲“礼”。在他修订的《礼记》中，特别强调对女人的尊重，主张“夫妇同尊卑”，结婚时，新郎要亲自到女家迎娶，而且要首先向女家鞠躬。拜天地时，也必须有“夫妻对拜”。这怎么是歧视妇女呢。
朋友戊： 这话有道理。
我： 孔子不仅不歧视妇女，而且，专门把“关关雎鸠，在河之洲，窈窕淑女，君子好逑”放在《诗经》的第一篇。诗经里还有许多歌颂夫妻和美的诗句，如“妻子好合，如鼓琴瑟”等等。
朋友戊： 不过，在过去，男人可以娶三妻四妾，女人可就只能嫁一个丈夫。这也不公平啊。
我： 这要从两方面看。第一，这是做为哺乳动物的人的天性，和其它动物一样。一群母鸡可以有一只公鸡。假如有两只公鸡，就要争斗；而只有一只公鸡时，母鸡们相安无事。另外，中国自古就有“传宗接代”的习俗，子女越多越好。你看过《文王百子图》吗?就是这么回事。即使现在一家只准一个孩儿，特殊情况可以两个。可是，富豪名人千方百计多生，甚至不顾国法和自己的人格尊严，也是来自于这个传统观念。另外，不管你娶几房小妾，也只能叫“姨太太”，文言叫“如夫人”---即不是正式的夫人。真正当家掌权的还是原配妻子，也就是“大太太”。《红楼梦》中王夫人和赵姨娘的关系就是最好的证明。
朋友 戊： 戴老这么一解释就全明白了。中国传统道德确实不是歧视妇女的。
朋友 己： 咱们先别下结论。请问戴老，你能否认“男尊女卑”吗？
我： 问得好！我承认“男尊女卑”。
朋友己： 怎么样？各位这样那样的致命武器，都没有难倒老人家。我这四个字，就让老人家服了。
这时候大家齐声说：“高！这才是高人。投降吧，老夫子！我们优待俘虏！”
我： 各位高兴的太早了。“男尊女卑”正是我要讲的-----从哲学角度看，中国传统道德并不歧视妇女。我要拿出理论上的根据。
朋友己： 好！戴老，你能把这个问题解释清楚了，我们就彻底服你，永远服你了。
我： 好吧。以上咱们说了那么多，最后，还是要归结到理论上来。《易经》六十四卦，就是以“乾”和“坤”为 开头。乾为阳、为天、为父、为刚，坤为阴、为地、为母、为柔。《序卦传》说：“有天地，然后有万物，有万物，然后有男女，有男女，然后有夫妇，有夫妇，然后有父子，有父子，然后有君臣，有君臣，然后有上下，然后礼仪有所错。”在《系辞》开头就说：“天尊地卑，乾坤定矣。卑高以陈，贵贱位矣。动静有常，刚柔断矣。方以类聚，物以群分，吉凶生矣，在天成象，在地成形，变化见矣。”从这里，可以知道，所谓“天尊地卑”是阴阳互相作用时的位置，乾和坤是互相作用的。这里的高低贵贱并不是我们日常生活中理解的高低贵贱。有些人认为天在上，地在下，就是天是高贵的，地是卑贱的。这是不对的。这里的尊卑不是如今所说的尊卑。在《易经》里恰恰有一卦叫《泰》，而《泰》，却是地在上，天在下。这一卦是六十四卦中最和谐最吉利的卦。《易经》是主张男女平等的。有一卦叫《家人》。彖辞说：“家人，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，男女正，天地之大义也。家人有严君焉，父母之谓也。父父，子子，兄兄，弟弟，夫夫，妇妇，而家道正。正家而天下定矣。”这段话，明确的表达了中国传统道德不仅不歧视妇女，相反，强调了一个家庭，必须女主内，男主外才行。女人不能主持家里面的事，这个家就不能正，家不正，国就不能正！现在我们不也是把妻子称为“家庭主妇”吗？多数男人发了工资还是交给妻子支配的。在古代，男人是在田地干活的，女人则不仅做饭，还要纺纱纺线织布做衣。----可以说，女人是中国最早的纺织工人！至于家庭**----男人打老婆，传统道德也是不赞同的；同样，老婆在家蛮不讲理，男的怕老婆，传统道德也是不赞同的。俗话说：“十年修得同船渡，百年修得共枕眠。”夫妻互相尊重，信任，关爱，家庭才能和谐，每个家庭 都和谐了，国家也就自然和谐了。各位还有疑问吗？
众朋友： 没有疑问了。谢谢戴老给我们上了一堂平时听不到的课。
我： 快到母亲节了，咱们这次讨论就算是向母亲节的献礼吧。大家举杯，为了普天下的母亲们的幸福，干杯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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